《台灣老兵三國誌》洪明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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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甲民間史家洪明燦

大甲民間史家洪明燦新書《台灣老兵三國誌》，鋪寫台灣老兵
趙世男輾轉於日本兵、國民軍、中共匪兵三國間的矛盾掙扎。
所謂的「三國誌」其實是捲入歷史洪流中無名英雄的冤屈與無奈

明日報記者:吳錦勳 專訪

歷史是誰在書寫？又是誰的歷史？《三國演義》有云「滾滾長江
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
陽紅」。英雄人物成王敗寇固然引人敬畏、催人熱淚，卻有更大
多數在歷史中沒有面目的芸芸眾生，他們的際遇不僅沒有英雄之
姿得以光照，反而訴說著無盡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哀
怨。

1997 年以【台灣悲戰史】系列4書鋪寫甲午戰後至二二八事件
的台灣歷史深獲矚目的大甲鎮「職業讀書人」洪明燦，日前又推
出他厚達700多頁的最新作品《台灣老兵三國誌》，書中描述
1928年出生於台中大肚鄉平凡男子趙世男，因緣際會被迫加入
台灣歷史來去不定洪流巨變中，輾轉於日本海兵、國民黨常備
兵、中共匪兵矛盾之間。歷經九死一生偷渡回台後，又捲入白色
恐怖之中，歷孫立人案、余登發案，被情治人員斷續糾纏達20
多年，宛如夢魘。所謂「三國誌」其實是一種冤屈、無奈的戲
謔。

「這書是大半個世紀前，在烽火連天、命如草芥的悲劇時代中我
（趙世男）個人所經歷的真實故事。」在洪明燦為傳主書寫的6
年間，不僅同身經驗了趙世男面對3個不同國家及文化的掙扎無
告，作者洪明燦自己也歷經思索歷史的苦澀。這本具有「書中
書」佈局的《台灣老兵三國誌》，全書 20章，在趙世男令人鼻
酸的故事外，更充滿著作者對於歷史濃濃的「矛盾思辯」味。

1995年初聞趙世男故事，洪明燦即被他的「三國」經驗強烈震
撼，98年9月洪明燦歷經無數次的捨棄、重寫、修改之後，終於
完成這個故事的本體，但卻一直感到意猶未盡，如鯁在喉。他認
為，如果沒有在趙老的故事中提煉出更深刻的意義，那故事就只
停留在故事面，失去「歷史殷鑑」的功能。

他發現歷史進程所揭示的史實正與聖賢所期盼的理想完全相反。
「如果聖賢的教誨是真理，那麼中國政治史卻反而是罪惡的記
載。」歷經哀樂中年的洪明燦，在照顧病危父親的憂悶中，長期
沈思的中國歷史演變邏輯，終於漸次浮現、澄明。因此世男的個
人故事，被洪明燦賦予一種解析歷史模式的企圖、承載了某種歷
史哲學的意味。

對於這種大膽的寫法，有野史家氣魄的洪明燦不諱言藉趙世男生
平佐證自己的史觀，用他人故事一澆自己胸中塊壘。「即便大歷
史與小歷史兩者間有格局的大小，但本質都一樣，邏輯也一樣，
可以互相解釋。透過現在和過去歷史時空對話，也可以互相印證」。

洪明燦濃縮他的歷史探索總成為一句話：「行為與行為規範的悖
離」。統治者表面上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卻男盜女娼，這種惑
於權力產生的悖逆、乖違，是造成人民苦難的原因。愈伸張統治
者人性，就危害一般庶民大眾的生存權利，兩相衝突下，犧牲的
總是平民。

做為大甲鎮的活史書、每天讀上1、2本《柏楊版資治通鑑》
（現在重讀第三遍）的洪明燦，和歷史結下「樑子」，正是出於
對於歷史的迷惘才困而學之。

自解事之年始，洪明燦對於歷史課本的故事，向有一種莫名的懷
疑意識，「偉大英明的蔣公，為何會被打得滿地跑？」然而老師
眼中好學生的他，並沒有膽量提出這個「尷尬、挑戰的問題」。
這個不解之結一直積壓在心頭，直到29歲那一年的「美麗島事
件」大幅衝擊，將畢業於中原心理系、沒有史學科班訓練的洪明燦
一把推入了中國歷史追索的洪流當中，一衝撞就一直到今天。雖
然做過汽車公司推銷員、保險業、甚至在大甲火車站附近自營服
飾業，洪明燦始終沒有忘記對於歷史發展的終極關懷。

自得其樂也罷，自尋煩惱也罷，洪明燦自謂自己只是在盡一個自
命為「職業讀書人」的「本分」而已。現在他暫擱其他寫作計劃，
將大部分心力放在新書《中國歷史上的二二八》，他想穿透歷史
找出漢文化裡的大屠殺的惡因，「二二八事件不是第一件，也不
是最後一件，至少現在都已發生了六四慘案。」以史家洞悉萬象
後的膽識，洪明燦歸最後結道：「中國歷史根本就是同一種邏輯，
連模子都一樣」。

而《台灣老兵三國誌》一書的主角、現年72歲的趙世男老先生，
現在和兒子居住在台中霧峰，擔任大廈管理員。雖然過去多次為
他人而戰，留下的舊傷，仍然隱隱作痛。但出書之後，趙老總算
感到過去的荒謬艱辛，終可轉化為朋友兒孩眼中的「英雄」事跡，
感覺威風而快樂起來了。留下記錄者才有最起碼的發言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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